我,90后,逛胡同上瘾,半年走遍北京

这是我们讲述的第位真人的故事

我叫穆力,今年30岁,在北京胡同里生活26年了。

我父亲是普通工人,母亲做小生意,他们每天为生活奔波,没法照顾我。小时候的我特胆小、沉默寡言,还曾经因高烧落下癫痫病症,工作后才渐渐康复。

14岁时我独自离开北京,跟随天津的大姨经营服装店。后来还到了网吧、台球厅打工,如今是一名餐厅的传菜员。因为学历不高,只能在门槛比较低的服务行业工作,可我坦然接受着平凡的生活,不苛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踏踏实实、认认真真地度过每一天。

很多年轻人追求时尚,喜欢各种娱乐明星,而我却对此一点都不“感冒”。我最大的爱好是逛北京胡同,而且对探访胡同里的名人故居和古人旧址越来越上瘾。有人说干这事儿没用,也有人说我所做的事情很有意义。

(今年春节的自拍)

我刚出生那会儿,和奶奶住在十里铺北里的居民楼里。4岁那年搬到了什刹海的恭俭胡同,一直生活至今。我的童年,都是和小伙伴在胡同追逐打闹和疯玩中长大的。

父亲是一名公交车维修工。这是一项有害工种,在严寒酷暑的恶劣天气下抢修公交车,还要随时待命。在工作了40多年后,父亲55岁就提前退休了。母亲从90年代开始就在胡同里经营小生意,穿街走巷30多年,夏天卖冰棍、卖哈密瓜,冬天卖老玉米、冰糖葫芦。从脚蹬三轮车到现在的电动三轮车,母亲每天早出晚归,忙到深夜。

父母工作太忙,根本没时间照顾我,我没上过任何兴趣班,很少去游乐场,胡同就是我玩耍的地方。邻居的小伙伴和我在胡同捉迷藏,喜欢在我不知道的时候,突然戴着鬼脸面罩吓我。刚开始还好,后来父母经常很晚回家,我一个人在家就特别害怕。碰到家里有陌生人来,我也躲在一边不敢说话,等人家离开了,我才敢开口。

(少年时候的我)

有一次,我发烧了,爸妈很晚才回来。因为高烧时间过长患上了癫痫病,让他们很内疚。还好我长大后渐渐康复了。

为了让我学会成长,初中毕业那年,父母让我到天津大姨那打工。这是我长这么大,第一次离开熟悉的环境,离开胡同,内心虽然忐忑,但我还是被现实逼迫着迈出了这一步。独自一人坐着长途大巴到天津,步入社会的旅程。那年我14岁。

大姨的服装店是天津宝坻一个商业步行街的街铺。大多数情况下我负责看店面,大姨负责进货。大姨教了我很多东西,她告诉我与人交往要真诚,与人相处不要说三道四,管好自己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。这些识人认人的相处之道,让我在后来的工作和生活中一直受益。

服装店主要经营男女成衣,大姨进货的眼光不错,经常会有销量火爆的款式,引得竞争店纷纷效仿,大姨进什么款他们就进什么款。大概经营了3年后,周边的服装店同质化严重,竞争越来越激烈,大姨不得不把服装店关掉了。

因为早年工作的操劳落下的毛病,大姨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。年,她在天津去世的时候,我特别难过。

(大姨是除了父母以外,和我最亲的人)

年,我到了一家网吧当管理员。当时正是网吧发展势头很猛的时候,被称为“白银时代”,每天面对的顾客各式各样,我和很多年轻人都相处得不错,没有遇到新闻中看到的打架斗殴、砸场、破坏电脑的事情。我们网吧管理经营情况还不错,但随之而来的“黑网吧”的不良竞争和挤压,逼得老板被迫关门。

前后算一下,我在网吧工作了大概2年。对着深夜里闪烁热闹的电子屏幕久了,我开始想念老北京胡同的平静,经过考虑,我决定回北京。

回到北京后,我到了一家台球厅当码球员。虽然学历不高,但我喜欢琢磨,尤其乐于接受新鲜事物。师傅说要教我,我说不用,我自己学。后来看着师傅示范码了几次,我就很快学会了。码台球讲究速度,刚开始我不是很快,后来码得越来越快,而且还很稳。

干活利落,加上我服务态度好,顾客们都很喜欢我。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干下去,没想到只待了一年多就离开了台球厅,而且是被迫离开的。

(现在想来,我遗传了爸爸对待工作的认真劲儿)

当时老板要在我和另外一位同事之间,只选一名签长期合同。那位同事比我年轻两岁,他的码球技术是我手把手教的,和我的业务能力不相上下。不过他码球只图速度快,而我又快又稳。最后老板选择和他签了长期合同,说下次有机会再通知我。我一听,干脆离开了。

很多事情就像打台球时白球走位,常常难遂人愿。可人生就是这样,哪有不被碰撞的,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。我到了餐饮店当传菜员,从年开始干到现在,已经6个年头了。

我先是在一家休闲餐厅,后来又到了如今的广东菜餐馆。那家休闲餐厅重新装修时我才离开的,装修了近5年,如今才初见雏形,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张。

传菜员的工作,从后厨到各楼层各餐桌,几百次穿梭往返,几百次端盘子、放盘子、收盘子。看似再简单不过,但要坚持做到每天所有动作都符合规范要求,而且数年如一日,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(今年三八节的时候翻出来妈妈年轻时的照片)

传菜员的服务质量和积极的工作状态,代表了餐馆的形象,甚至会影响顾客的就餐体验。不管当天遇到什么糟心的事,只要进到餐厅就要抖擞起精神,脸上保持微笑。如果被看到哈腰驼背,脸上没有笑容,或者给顾客上菜时忘了报菜名,就会被主管拎到后厨问话。

所以,传菜员要时刻保持一种亢奋的状态,脑子里记牢一天既定的工作事项和临时工作任务,在自己负责的工作区域做好点菜传菜服务。

如此周而复始的工作,非常枯燥,一天下来,脚累手累,不少人坚持不下去,像我这样干了6年而且保持不出错的少之又少的。这大概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认真执着吧。

我记得唯一一次不小心把手烫伤,那是给大桌上老火汤,陶罐太沉,我不小心碰到了边缘,被烫了一下手腕内边,火辣辣地起了水泡,太忙没及时处理,我坚持到了下班。

粤菜餐馆比休闲餐厅的规则复杂,传菜特别容易出错,可我却不怕。刚到那里上班时,师傅到哪我就跟到哪,把餐厅、厨房等区域的动线、桌号、凉热菜谱、每天的主推菜等等,我都记在脑子里,只用三天时间就把传菜规则完全熟悉了。

(我的胡同情结常常被人所不能理解)

尽管工作普通,岗位不起眼,可我想成为一个自带能量的小太阳,不但要发光发热,还要尽自己所能地去帮助别人。

一次,我和一个小同事当班,他负责热菜区,我负责凉菜区。那天凉菜区没什么人,热菜区很忙。小同事可能是太累了,在端一盘上汤热菜时,手一抖,不小心把手给烫了。我马上接手帮他传菜,让他及时处理烫伤。

那天顾客很多,我们忙到飞起,但点菜传菜井然有序,没有一个顾客催菜。在工作过程中,我凭着好记忆,不止一次因为发现同事上错菜及时拦下,避免了顾客投诉和食材的损失,得到了领导的表扬。

餐厅现场的事情很多,主管只看结果,后厨的所有细致工作,统统由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。我就遇到一位姐姐,她是个多面手,虽然比我大5岁,可她勤于专研业务的劲头在我之上,是我学习的榜样。

后厨配备电脑后,她马上就向信息中心的同事请教,只花了一个月,就学会了如何查询和预判传菜走菜的相关数据。在她的影响下,我也主动学习起了电脑操作。

我俩常常一起合作,有时她走菜,我就盯着电脑数据;有时她盯着电脑数据,我就去走菜。在我俩的通力合作下,传菜走菜更科学高效,避免了后点菜先上菜的现象。

传菜员的工作很枯燥,可我每天都会有新的收获。传菜传递的是速度与美味,还传递餐厅的服务和品质。即便是一颗小螺丝的岗位,也能绽放出它的光芒。

(多尔衮居住过的睿亲王府,就是如今的普渡寺所在地)

这几年因为疫情的反复,我们餐厅停业又开业,又再停业。虽然薪酬照常,可我不想一天闷在家里,想去找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。有一天遛弯,我看到有人在胡同拍摄,看到摄像机里的胡同被定格的那一瞬间,我被深深吸引了。心想,在胡同生活了那么多年,我还没有真正近距离去观察和了解胡同。

年12月,我开始了老北京胡同的探访之旅。半年以来,走遍了北京的东城、西城、玄武、朝阳四个区的胡同,拍摄了很多深藏在胡同里的名人旧址。透过一墙一瓦、一草一木,穿越回明、清、民国等遥远的岁月,探寻被现代人渐渐遗忘的历史印记。

我坚持每天探访八九条胡同,一般走路或者骑自行车去,平时上班的话,我就在周末多拍一点。即使刮风下雨,我也会去。有一次我到南锣鼓巷拍摄,碰上下大雨,打着伞完成了拍摄。雨中的不同景致,带给我不一样的感悟。

冬天刮大风,我也坚持出门。秦慧生、林白水故居的拍摄就是在大风天完成的。既然计划好了就要坚持,风雨也不能阻挡我的脚步。

(这是我探访过的一部分王府)

这半年来,我探访了15个清王府、4个郡王府、4个公主府,南锣古巷的胡同我基本全拍了。玄武门、菜市口的胡同,我也去了很多次,多得数不清。每次探访故人生活地的过程,都是一次时光倒流的体验。

去年12月初,看完《 》电影后,我特地去探访了 战役中刘震、陶勇、谭友林等三位将军生活过的旧址。

站在悠长的胡同深处,看着鸽子在天空中悠闲盘旋,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,只想对他们说:“山河犹在,国泰民安,这盛世,如您所愿。”

在探访的过程中,遇到一些小困难是常有的事。有的王府不对外开放,没法近距离探访;有的旧址刚靠近就被保安阻拦,只能偷偷拍。但这些原因并没有让我打退堂鼓,反而让我更想通过对胡同的探访,让更多的人了解老北京的文化。

当然也有特别令人感动的支持和帮助。前段时间我去拍摄十四阿哥胤祥的故居,本来是不让进去的,看门大爷得知我的来意和目的,特地给我开门进去拍五分钟。虽然只有五分钟,但我觉得非常珍贵,因为这次见到的景象,下次再见也许又不一样了。看一次,少一次。

(每次来鲁迅故居,我总是想起一句话:“鲁迅精神是我们民族的魂”。)

我刚开始探访胡同的时候,不少朋友不理解。他们觉得拍老旧的胡同没什么意思,大家感兴趣的是探店和风景名胜。不过也有不少朋友表示支持,觉得我做的事情特别有意义。还有好友有空的时候会跟着我一起去探访,对我拍摄的效果提出不少好建议。而且,让我欣喜的是,在看了我的拍摄后,很多年轻人开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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