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“八大菜系”里,相对比个性强烈的川菜的“麻”,湘菜的“辣”,徽菜的“臭”,鲁菜的“浓”,粤菜就显得温婉怡静多了,以一个“鲜”字立下粤菜的招牌。
又因为少用“红烧”,“油焖”,“炝”,“爆”,“炸”,这些听起来就比较强悍的做法,以“清蒸”,“白灼”,“煲”为主流的粤菜,自然而然就显出小家碧玉般的温柔了。
白切鸡,清蒸鱼,老火汤,炒青菜是构成粤菜的基本菜品,也是这些菜建立起大家对粤菜公认的“清淡”定位。
广东人对于“麻辣”,“十三香”,“油泡”,“水煮”,这样的重口味菜系虽然也会嘴馋,但是终究不适合南方水土和气候,只可以偶尔过把瘾。
但是粤菜又保留了一样一点都不清淡的,宵夜必点的,就算广东人身处海外都会念念不忘的菜品,那就是干炒牛河。
北方吃面,南方食粉。
米粉是南方水稻产区的一个常见食物。
广东,广西,福建,云南,贵州都有各式各样的米粉制品。
广州市里有一个区域叫沙河,那里是广州最早做河粉的地方。
又因为它在白云山脚下,用的是白云山的泉水浸米,做出来的米粉更具特别的口感,因此得名为“沙河粉”,也叫“河粉”。
“牛”是指牛肉。
“干炒”是炒制过程中不加汤和水,成品不带汁,连吃完的碟子都是干的。
“干炒牛河”这四个字就是这样集齐的。
但是做出一碟粤菜里优秀的干炒牛河,功夫一点都不少。
广东有2种最具代表性的粉,一种是现拉现吃的肠粉,一种是这种需要再次加工的粉,比如汤粉和炒粉,这其中又细分为圆型的叫“米粉”,扁平的才是今天说的主角“河粉”。
粉浆除了要求选择和搭配不同比例的米以控制成品的软糯、米香和韧性外,还需要添加生粉和澄面作最终的调整。
用作炒河粉的还特别需要加强韧性,这样炒出来的河粉才不会断断碎碎。
河粉厂在加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是粉与粉之间发生粘连。
所以在河粉进行炒制之前,一定要完成一个准备工作,就是把河粉一条条撕开,以确保每一根都将在炒制的几分钟时间里,彻头彻尾地、均匀地接受高温、热油和调味,最终的成品炒河粉必需根根分明。
干炒牛河的秘诀是:大镬(普通话念huò,英文是WOK,与粤语发音一样),猛火,快炒。
腌制好的嫩牛柳先入热油镬中快炒,不超过十秒必须出镬,这时候的牛肉是略焦,但是内里只是半熟。
然后再加油,大火烧至高温,利索地一次性倒入河粉,马上一手不停颠镬,另一手大勺连续翻动河粉,让每一根河粉都能快速接触镬面后即刻分离,河粉同时均匀沾上热油,防止粘连。
大勺适时加入以酱油为主的调味料,酱油在热油的高温下瞬时爆发出酱香,这时的左右手均不能停,抛起的河粉一方面吸引升腾的酱油粒子,一方面更迅速地完成与酱油的包裹,并且不让酱油留在镬上焦化。
牛肉与豆芽迅速加入,翻炒几下,葱花点缀,熄火,装碟。
河粉不碎不断,根根都沾着油和酱油。
夹起的手感是清爽的,不是粘腻的一大坨。
河粉依然带着几分透明,反射着油光,偶尔带着些许的焦黄。
送进嘴里时是软,是糯,是韧,是酱油香,是油烟的香。
绿豆芽是干炒牛河的点睛之笔。
在干炒牛河里,豆芽是被美誉为“银芽”。
最讲究的是去叶、除根,只留下中间一根根的银白细梗炒入。
叶子和尾部又太细太弱,经不过高温,一炒就软,失去口感还不美观,因此只能两者皆去之!
银芽入镬时间很短,表面又光滑,不好吸附酱油,但这恰恰就是加入银芽的奥妙之处,保留了它的爽脆和清甜。
骨子里偏爱清淡的广东人,因为身体着实不太能承受太多的高温爆炒,而银芽的甜味和它禀性的凉,正好是给广东人一剂小小的“凉茶”降降火。
如果是在炎热的夏夜,广东人怕上火又禁不住干炒牛河的美味时,就会配上一杯冰冻啤酒作为平衡,号称“鬼佬凉茶”。
高温、爆炒本来已经超出了广东人“清淡”的界线了,可是,广东人还要神奇地给它配上辣椒酱。
现在的本土广东人也已经很能接受辣味了,但是在十几二十年前,绝大多数的广东人是不碰辣椒酱的,只除了这两个特殊食物:煎萝卜糕和干炒牛河。
最正统的是广西桂林的辣椒酱,因为那时候川菜和湘菜还没进入广东,而广西与广东毗邻。
深谙此道的老牌餐厅或者大排档,会在给你上干炒牛河的同时,摆上一小碟,那碟就和汤匙那么的大小,里面是小小一块的桂林辣椒酱。不是店家小气,这个份量对广东人来讲,足已!
评价一碟优秀的干炒牛河最地道的说法是:够镬气!
这是广东人都懂和喜爱的味道。
如果非要解释给外地人,可能只可以说是那种好闻的油烟味吧。
这个油烟味还会停留在你的头发上和衣服上,但它和炒的那只镬没有什么关系。
街边的大排档,如果你有听到炉灶呼呼的鼓风声音,看到师傅在烟熏火燎中抛镬,偶尔还出现火光冲天的场面,空气中飘来浓郁的油烟味时,那么你基本上可以试试他家的干炒牛河了。
有着这样出身的干炒牛河早已经失去米粉白嫩的本色和米香本味,一点都不清淡。
可是,炒好一碟干炒牛河,是一个粤菜师傅的基本素养,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。
粤菜是不是有点神奇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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